本报记者 陈雷 柏建斌 本报通讯员 司徒依兰 赵雪扬 /文 梁津铭/绘
“鉴黄师”是一种传说中的特殊岗位，神秘之极。神秘到什么程度呢？钱报专门跟公安打了几十年交道的资深记者去申请采访警方的鉴黄师，依然会被温柔又坚定地拒绝。
“鉴黄师”这个岗位，在杭州市公安局治安部门已有好些年头了，记得在上世纪90年代后期，及2000年代的时候，“鉴黄师”的工作特别的艰苦。
这份工作，确实有很多特殊的地方，不能说。
不过，如今在公检法系统外，阿里巴巴集团也有一批职业“鉴黄师”。在法律之外的灰色空间里，打击网络色情的有效手段，不仅仰仗于大数据的威武，同样得力于鉴黄师们日复一日的手动操作。
公安系统的鉴黄师和阿里巴巴的职业鉴黄师们，他们的日常是什么样的？
鉴黄师老周：涉黄案多时同时看几台电视
“现在杭州警方的治安支队仍然还有这样一位老民警，每天做着鉴黄的工作，和之前的一样，主要针对各单位侦办的涉黄案件中出现的书箱和影像资料等等。”钱报记者了解到，支队这位老“鉴黄师”从2000年代初接班之后，一个人担负这一鉴定工作至今，负责全杭州的鉴黄工作。而据了解，目前支队承担的工作以城区分局为主，而其他郊县等相继培养了自己的“鉴黄师”。
上世纪90年代，钱报记者曾经采访过当时的“鉴黄师”周警官，他是一个在当时大名鼎鼎的特殊岗位的民警。“那个时候涉黄的书籍不少，而大量的影像资料是录像带和之后出现的碟片。”记得当初，钱报记者来到老周的办公室时，看到摆在他眼前有好几台电脑和鉴看电视机。老周说，因为当时涉黄案件太多，他有时要同时看几个电视机，快速从中发现涉黄线索并作出鉴定。
“鉴黄师”的工作其实十分艰难，在他们面前呈现的是各种各样不堪入目的画面，但作为“鉴黄师”则要从中发现在法律意义上能够鉴定为“涉黄”的线索，由于画面多，从中发现有时也十分费时。
与此同时，由于郊县路途较远，几年前经省厅和杭州市公安局培训，淳安等地警方也有了自己的“鉴黄师”。“经过培训，我们局有几位民警相继取得了鉴定资格，之前的老民警退休了，现在也有了较为年轻的接班人。”钱报记者从淳安警方了解到，现在类似案件越来越少了，“鉴黄师”的工作量也少了许多，现在基本兼职做了。“比如说今年上半年，一起相关涉黄案件都没有发生。”
杭州主城区的情况也差不多，“特别是书籍和光碟等少了”。钱报记者了解到，现在更多的涉黄内容，都转到了网络上。
女鉴黄师小蒋：一开始，我是拒绝的
阿里巴巴职业“鉴黄师”相对更年轻，是一支80后90后组成的团队。他们在阿里巴巴里的专业叫法是“管理色情类目的小二”（“小二”么，是阿里巴巴工作人员对外的统称，取“店小二”之义）。他们平均每天要删除上万张涉黄图片和相关链接。
针对色情等违规商品信息的处理，淘宝网有明确的规则和流程。今年5月，阿里巴巴集团安全部着力推出“绿网”，针对阿里云用户，提供信息内容安全管控及内容安全检测服务。一旦网站内容涉及违规信息，“绿网”会在第一时间进行消息提醒，并提供违规网页地址及“快照”查看功能。
小蒋姑娘，80后，阿里巴巴安全部的一位专业鉴黄师。
谈到这份工作，小蒋姑娘还是有点羞涩。她引用了一段堪称网络经典的台词：“一开始我是拒绝的，面对这些信息真是脸红，但是当我看到那些儿童色情主题的漫画，duang~ 一下愤怒了。这么不堪入目的图片要是被小朋友看到，影响太坏了！”
“这件事必须有人来做。”小蒋告诉钱报记者，她是这么下的决心。
“但是一旦你静下心来去做，就会发现鉴黄师需要的知识，绝不亚于任何一门专业。”小蒋举例，还是说这个儿童色情主题吧，世界各国都有把它列为违法犯罪的范畴，但是它也有一块“毒”的文化土壤。“有时候，国外出了最新的某个人的某个作品，我们这里马上会有违规卖家试图售卖，鉴黄师必须在第一时间收集信息并且进行判断，对于专业程度的要求还是挺高的。”
对小蒋来说，如今让她为难的不是面对大量看到吐的涉黄图片，删除和屏蔽这些操作她非常手熟，“最大的困难是一种无奈的感觉。”小蒋不止一次提到“无能为力”四个字。“我们执行操作的标准就是现有成文的法律规定以及相关司法解释，但是有关部门对色情、低俗类信息缺乏非常明确的法律界定，所以这其中的灰色空间也很大，一些不法商家总是游走在法律边缘，大打擦边球。”
赤裸裸的图片当然容易判别，但是一些并不露点，却充满性暗示的图片，怎么判断呢？
例如，小蒋从电脑上点开一张“买家秀”图片：一个女孩，做出性感的姿势，伸出舌头去咬一只崭新的男式皮鞋。“这家鞋店看上去是普通的鞋店，卖的也是普通的鞋子。买家收到商品之后，一般会拍照上传自己穿着新鞋的图片，表示赞赏，给予好评，这是正常人的行为。但是你看这个人上传的图片……是不是让人哭笑不得？”
“对这类信息的甄别和鉴定，确实是我目前工作的难点。”小蒋说，她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有更加明确的法律去制约低俗类色情信息的蔓延。“我不是什么’正义使者’，但我觉得自己做的是必要的事情。”小蒋说。
资深宅男小娄：当初以为到了宅男的天堂
刚刚毕业那年，还是2009年，小娄加入了阿里巴巴集团安全部团队，当他得知自己被分到“色情低俗风险类目团队”时，开心得差点飞起来了。
“作为资深宅男，感觉进入了天堂！”说到当年的幼稚，小娄满脸的苦笑。
“当时还是挺兴奋的，然后一看，办公室那么大！完全开放的！虽然自己只有一个小格子，但是看到那么多露骨的图片，还是觉得血往脸上涌，岂止是‘有点不自在’……”很快，他就体会到了“看到吐”的感觉。
见到小娄时，人们总是第一眼不由自主被他锃亮的光头吸引去了注意力。但是，仔细一看，白色T恤、磨白牛仔裤、球鞋，这样一个干干净净的文雅男生，你真的很难想象他每天的工作就是从“黄”开始，到“黄”结束。而且，已经这样持续了6年。
小娄特别不愿被别人叫“鉴黄师”，他说这名字太“专业”，其实嘛，大家都懂的。
“我就是阿里巴巴安全部一名普通小二。”他说，小娄的工作任务是负责阿里云平台上的涉黄信息，予以及时删除。
这份“看上去很美”的差事，其实一点也不轻松。鉴黄师并不只是两眼放光地到处删图，其实他们的工作像专业的警方侦查员一般，要在包罗万象的网页里面找到涉及色情的链接和图片，尤其是那些“瞒天过海”、“李代桃僵”的伪装过的信息。
难就难在这里。
小娄告诉钱报记者，互联网发展势头迅猛，不法商家和网络管理员的“暗战”一直在步步升级。“以前可以通过关键词搜索得到一些线索，但是现在，他们的信息更加隐蔽。”
比如，裸聊，这些涉及色情服务的购买，曾经是直接挂在网页上的。卖家被多次打击处理之后，可能会伪装成一次“买袜子”的交易。
这要如何判断？所以，光是小蒋这样的淘宝鉴黄师就不够了，需要小娄这样的资深鉴黄师进行更深一步的侦查。
所以，鉴黄师真的不是整天看涉黄图片视频啊，这是一份需要极强大的心理素质的工作。“现在完全不会考虑什么个人感觉自在不自在，因为更多的是一份社会责任感。”小娄说，这份工作给了他一个信念，那就是决不能让色情信息污染网购平台。
